2009年5月7日 星期四

歲月人間 - 高信疆

RIP


( 高信疆 / 台北 / 1988 / C.T )


高信疆 (1944 -2009), 在五四過後兩天辭世,享年65
他是台灣報刊界中,最先行而普及鼓吹文學與文化的耕耘者
在中國時報"人間"副刊主編任內(1970-80年代)
對本土、傳統、現代的關切與包容,有過人的視野
更帶有"新聞系列根性"(瘂弦謔語)的敏銳性與攻擊性
這些特質皆表現在當時他主編的"人間"副刊上
而在保守與僵化的年代氛圍中
這些開放也替他帶來許多的讚揚與詆譭
李歐梵曾說
國民黨經常會花重金邀請海內外的著名人士為政府建言
但是建言會的影響力不如《中國時報》的一個"人間"副刊

高信疆不只對文學與藝術文化有興趣
他對影像的關心與推介也不遺餘力
他在任內所策劃的"人間參與"與"現實的邊緣"系列
掀起"報導文學"及"報導攝影"的閱讀與討論熱潮
當時許多田野與攝影工作者都恭逢其會
那真是令人咀嚼、回味的一段美好時光

高信疆個人屬下的"言心出版社"
也曾經幫我出版了1978年的「生活筆記」
接著"時報文化"陸續出版1980「生活筆記」
兩本書頁上都印着:"主催/高上秦"
那是他的筆名

































南方週報的 夏榆曾在2004訪問高信疆
寫下這篇專文:


「高信疆把副刊做成台灣文化思想的風暴中心」

創造“人間”副刊輝煌時代的就是高信疆

1976年,李敖出獄,開始籌劃獲得自由的生活,照李敖的說法,他曾有過賣牛肉麵的打算。
當時有一個人珍惜李敖的才華,認為李敖煮的牛肉麵一定很難吃,下手煮辣面不是李敖的專長,辣手著文章才是他的千秋大業。 這個愛才的人,就是當時台灣著名的報人、《中國時報》“人間”副刊的主編高信疆。 高信疆冒著丟職的風險在《中國時報》一連好幾天預告李敖復出的消息。 很快《中國時報》的讀者就看到了李敖鋒芒畢現的文字,經由“人間”副刊,李敖重出江湖。
高信疆,台灣《中國時報》人間副刊前主編,曾任《時報周刊》總編輯,《時報文化》出版公司總編輯,《人間雜誌》總編輯,《中時晚報》社長、香港《明報》集團編務總裁,馬來西亞《星州日報》顧問等職。 有傳媒評述他“推動台灣本土藝術和文化的發展卓有功勳”。
遠避喧囂聲稱已退出江湖多年的高信疆接受本報記者專訪,回首《中國時報》“人間”往事,重溫台灣島內的思想風暴和紙上風雲。 作為以往歷史的親歷者和見證人,高信疆已是滿頭華髮。

變動時代的寂寞

“1976年,李敖出獄以後面臨的處境是被全面封殺。"人間"副刊發表李敖復出以後的第一篇文章《獨白下的傳統》被看成是對封殺的突破。李敖早年的第一本書是《傳統下的獨白》。出獄以後他又寫了《獨白下的傳統》。
《獨白下的傳統》在“人間”做了一整版。 事先高信疆沒有跟《中國時報》的董事長余紀忠說。 “我知道說了就登不出來。我先發,報紙出來以後,我打電話給老闆,我說我發了李敖的文章,事先沒有告訴你是因為我不想把責任推到你身上。你可以處理我,沒有關係。老闆問有問題嗎?我說沒問題,他說那就好。”
當年受惠於高信疆冒著風險的除了李敖,還有柏楊。 在柏楊出獄不久,高信疆就去拜訪柏楊,約請他寫專欄。 在高信疆的努力下,“人間”集結了一大批思想獨到個性鮮明的學者、作家、畫家和音樂家。 高信疆獲得了余紀忠的支持,對余懷有知遇之恩。 “我一生就這麼一個老闆,他是我老闆,也是我老師,他愛才、識才,他知道誰有哪一方面的才能,然後他又善於用才,而且他個人就有一種英雄氣質,他有很強的對於藝術、文化、甚至文學和文字的見識,憂時傷國。”高信疆說自己能夠跟餘紀忠對話,最有共鳴的就是彼此對中國文化的關切。 “我們對彼此的很多想法都能夠欣然領會。2002年4月9日,余紀忠去世,時年93歲。”
高信疆編“人間”副刊有過一段風雨交加的時候,經常被人跟踪、盯梢、恐怖電話騷擾。 “但我不屬於任何派別,不在任何陣營,結果是要不人家對你懷有戒心,要不就恨你。現在民進黨的一些大佬們當年約我出去喝茶,向我致敬,當時他們是在野政治勢力。宋楚瑜當年是新聞局長,對"人間"也難有信任,有幾次約我吃飯希望溝通,也沒有結果。”
“人間”創刊是在1972年,高信疆1973年接手。 當時的台灣還是一個處於禁錮中的社會。 1949年,蔣介石率國民黨餘部退守台灣,1950年朝鮮戰爭爆發,美國麥卡錫陣營發起對共產主義的圍剿和迫害,台灣戒備森嚴,台灣島內成為冷戰架構下的軍事戒嚴體系,台灣社會中左翼知識分子與工農力量受到打擊和迫害,來自於中國大陸左翼文藝的理論與歷史傳承都遭到殘酷圍剿。 這種圍剿和迫害一直延續到1970年代。
“我不屬於任何派別,不屬於任何派別的結果就是寂寞的狀態。在一個變動的時代中,你不屬於任何派別你就會很寂寞。因為整個時代都在選擇立場,那是在打組織仗,不是在打個人仗。”高信疆在那時候得到余紀忠的支持,也受到他的保護。 有一次,余紀忠特意安排台灣“國家安全局”局長黃永樹與當時台灣“司法院”的院長黃少溥,同高信疆一起在余紀忠的別墅裡對話。 余紀忠問黃永樹:高信疆究竟有什麼問題? 黃永樹說沒有問題,余紀忠就說,沒有問題你們以後就不要麻煩他了。

思想風暴的中心

1976年2月開始,“人間”副刊連續推出三個大特輯“人間參與”。
“第一個大特輯就是陳若曦反映'文革'的一系列小說,當時在台灣的報紙不敢登,因為她的文字裡很多地方寫著'毛主席萬歲'等等,當局一直在對民眾說大陸民不聊生,但是在陳若曦的文章中,大陸的人還可以吃魚,吃北京烤鴨,這些文字讓台灣人很驚訝,當時台灣的報紙都不敢登。還有在台灣的報紙'北京'要叫'北平','中國'要加一個框,表示大陸。'共產黨'要稱為'匪'。我接手'人間'後所有這些都被糾正過來,中國就是中國,沒有加框,毛主席就是毛主席,我也從來沒有用過'匪'字,我把陳若曦的小說全部按照實況刊登,一個字也不改。那時候是一個謊言盛行的時代,"人間"副刊是把一個非常荒謬的顛倒的現像給顛倒過來。”
“陳若曦的專輯完了我開始挖掘洪通,洪通是個素人藝術家,不認識字,不會寫字,以前做過泥水工,然後四十五歲的時候突然就發狂,熱愛藝術,拼命畫畫,他的畫沒有師承,但是他的畫自成一格,他不為名不為利,也不展覽,也不賣畫,就是狂熱地畫,這不是藝術是什麼?做洪通,大量的做,連續5天全版,各式各樣的討論,各式各樣的見解,大家來討論洪通現象。那個時候洪通的畫展在台北美國新聞處展覽,門口看展覽的人排長龍排了兩條馬路。
再往下我又做了雕塑家朱銘,也是小學畢業生,自己拜師,自己學藝,後來成為一個雕塑大師,又是傳統的,又是民間的,然後又是現代的,最後走出一條自己的路。 我又是連續5天的做,排山倒海。 ”
“那時候讀者電話、投書多極了,報社鬧翻天了。當時總編輯、總經理、採訪部主任、發行部主任、廣告部主任五大巨頭找我去開會,要我立刻停止。我說我是學新聞的,我當然知道報紙只爭朝夕,但是新聞媒體還有一個歷史使命,關鍵時刻要爭千秋,我說現在是關鍵時刻,我們在寫歷史,你們要讓我停止,對不起。我是主編,我對我的副刊有責任,我對我的讀者,對我的新聞的認知,對歷史有責任,我要負責到底。除非報社把我開除了。他們氣死了。10分鐘以後,我接到余紀忠的電話,我想大不了我辭職不干。結果余紀忠說:我告訴他們我就喜歡你這樣的理想性格,你會對報社有大的貢獻,所以請他們忍耐,但是你要跟長輩們道歉,你那樣講話不禮貌。”
“1979年,台灣爆發了震驚海內外的'美麗島事件'。這個事件,為1970年代畫出了一個悲愴的終結,也為1980年代開啟了激蕩的序幕。它給台灣知識分子思想蛻變一次沉痛的洗禮。它使關心這塊土地的知識分子,不論身處島上或異邦,都迫切地必須重新調整焦距,開始檢討自己理論探索的歷史航道,也開始反省實踐的著力點。”

1979年,高信疆在“人間”副刊上,推出一系列的思想性專輯。 這些專輯,使長期以來在台灣被視為禁忌的“五四運動”浮上檯面,“人間”副刊大量引進新思潮,開闢各種論辯的議題,乃至於對過去因為意識形態禁忌而具有魅力的思潮採取了更高的反省姿態。 一時之間,各種跟社會實踐有關的思想學說蔚為顯學,使1980年代的台灣成為一個社會哲學的年代。
從1970年代到1980年代,“人間”副刊不斷地推動台灣社會和文化潮流,成為台灣當時政治和文化的風暴中心之一。

繞過半個地球尋訪卡內蒂

“西蒙娜-波伏娃寫過一部書叫《第二性》,說女性是第二性,永遠是男性的附庸。副刊在報紙的歷史中一直是第二性,是報紙的附庸、配置或者點綴。我把副刊從第二性變為第一性,從報屁股的位置變為跟正刊一樣重要的地位。我做的版面不稱為副刊,我叫“人間”版。報紙上的任何一個版面都是重要的,否則要那些版面幹什麼。”
“我開始編'人間'的時候,《中國時報》發行20多萬份,後來通過我們的努力發行到100萬。在那麼小的地方,在那麼短的時間發行100萬,我很為我們的業績驕傲。那時候對《中國時報》的讀者做過一個調查,問他們最先閱讀《中國時報》的哪一個版,結果是75%的讀者先看"人間'副刊"然後才去看社會新聞、國際新聞。當年的"人間'版被別人偷呵,很多讀者問我們,光要《中國時報》的"人間"版行不行?”

高信疆從編輯到編輯主任到總編輯層層過來,工作的投入程度有過五天四夜沒離開過報社的紀錄,疲倦了就趴在桌上睡,跟人講一個小時、兩個小時以後就把他叫醒。 “我一天工作15個小時以上,為什麼這麼工作,我讀《狄德羅》的傳記,看他編輯《百科全書》,開始有錢支持,幹了幾年以後沒人支持,他一直這樣工作了二十年,最後終於完成《百科全書》的編輯工作,狄德羅有一個工作信念,他認為自己是在為人類而工作,所以他才會有巨大的奉獻精神和犧牲精神。狄德羅給我很深的感動,我覺得他是偉大編輯的榜樣。”
“作為媒體的一個編輯人,你應當有一個角色的自覺,有一個身份的認知。你這個身份是聯繫在專業精英跟社會群體之間,你應該做一個很好的橋樑。但是當你在做橋樑的過程中,尤其在一個社會處於變動、轉型的時代,你必須有一個理想,就是你要做什麼,你為什麼來做這個編輯以及你如何做。然後對編輯的責任、使命和方法你都要懂,否則你就不是一個稱職的編輯人。因為你跟公眾有關,你不是在完成自己,你不是一個藝術家在做個人的創作,你是在一個社會裡邊,你是記錄這個時代,甚至探討現實的社會問題,以及你去追尋大家一個可能的共同的理想,這個時候你要有一個自覺。”
“這種自覺在我而言就是首先要認識你是誰,你所處的時代是什麼,你的環境整體的需求和問題何在。”
“'人間'的成功還在於編輯的獨立意識和獨立權力。編輯的獨立權意味著你首先要有專業精神,然後才突顯出你的編輯理念,你的編輯理念和你的專業精神結合之後,你的權威感跟社會對你的期待和敬重才會呈現。我讀中國副刊的編輯史,看到孫伏園編《晨報》想發魯迅的詩,後來被撤掉了。孫伏園就強調編輯的獨立權,但他沒有成功。那個時候我就成功了,我跟老闆說副刊要獨立,我簽字就直接付印。余紀忠同意了。”
“編輯有了獨立的權力就有了工作和創造的熱忱,副刊有這樣的可能性,可以辦各式各樣的活動,各式各樣的展覽,你可以提出各種命題,關注各種的社會焦點,那時候我不僅是編副刊,還演講、辯論、座談,電影欣賞、電影週、畫展、文學獎、文學週,我樣樣都做。下鄉、到大學,我要把"人間"的影響力傳播到每一個角落。你想它怎麼會沒有影響力呢?”
李歐梵曾經說:國民黨經常會花重金邀請海內外的著名人士為政府建言,但是國民黨建言會的影響力不如《中國時報》的一個“人間”副刊。
“人間”的影響力從台灣擴展到海外,世界各地都有它的讀者。
“1980年波蘭詩人米洛舒獲諾貝爾文學獎,我們接到外電傳真10分鐘以後就訪問到他,米洛舒接到我們的電話很驚訝,他說我剛剛獲得消息,正準備出門,你們的電話就打進來了。他以為是哪一個家人打電話來。我們做了一整版,那是華文媒體惟一一個在第一時間訪問到米洛舒的人。”
“1981年的諾貝爾獎獲得者是德語作家卡內蒂。在獲獎的消息發布的時候,我們準備了十幾個各種語言的專家和文學工作者,卡內蒂獲獎的消息一出我們就迅速出擊,打電話,向世界各地,我們海外的朋友又多,作家、文學教授、出版人,各方面的人都訪問,排山倒海的就訪問過去了。我們訪問了諾貝爾獎委員會,訪問了出版商,訪問了他的鄰居,訪問了他的德國和美國的朋友,全部都訪問。都是在半個小時到一個小時之間的。當時卡內蒂在伯克利大學教書,我們八點半接到電訊,九點半報紙就要開印,我們做了一整版,標題是:繞過半個地球,尋訪卡內蒂。”









信疆兄,你已打過美好的一仗
一路微笑前行啊 ...




8 則留言:

  1. 看了這篇夏榆的報導
    想到昨天人間季季的文章有提到~~
    當時「中國時報」每月訂費45元,業務部甚至接受一種特別的訂戶──
    只訂人間副刊,每月訂費15元

    那真是做為一位文化編輯人最榮光的歲月啊

    紙上風雲第一人
    永遠的第一人

    令人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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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Hallelujah for this down-to-earth first generation Taiwanese,
    properly and practically speaking. Now the so called
    sub-sections in major newspapers on the beautiful island are
    literally gone. The demise of those wonderful formats and
    contents is such pity. Alas!

    btw, i miss my 2nd comment written in response to your previous
    posting in connection with 5/4 and 6/4. it seems to have
    disappeared into nothingness, by accident or by design. that's
    okay lah! mails got lost on their way, all the time. yet the
    truth of matter is all is not lost. and all that is well ends we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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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哆拉老師:

    我將這篇收在台灣好生活報的特別推薦網摘(網址在小房子),
    希望讓更多讀者知道台灣曾有一位如此值得尊敬的報人,
    如果不妥還請告知,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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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生活筆記及其他
    http://blog.roodo.com/honeypie/archives/764320.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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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張先生的音樂總是選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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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哆拉老師

    我是吳榮賜的女兒 在您的空間裡已經閱讀兩年多 一直不敢打擾您

    曾經在""2007南方影展"和您見過一面 您應該沒有印象 我是紀錄片"痂Crust"的小導演

    初次見您就非常欣賞您 經過兩年的閱讀更加喜歡您
    後來發覺我喜歡的部份音樂也跟您很接近 Philip Glass和Leonard Cohen

    然後在這個地方看到我那寶貝老爸的照片 才知道您是爸爸的朋友

    高信疆先生曾經辦過"象棋大展" 當時的盛況我還記得
    當時我只是個小學生 他們夫妻一直很善待我們 我也很懷念那藝文輝煌的年代
    從這裡得知他過世很驚訝 打了電話告知爸爸 他在電話那頭幾秒無法出聲

    在影展跟您的合照 我是正中間的女生
    http://ingenue216.spaces.live.com/blog/cns!C76565B8D042053!2809.entry

    我不知道為何今日衝動留言給您 希望沒有打擾到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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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致 張照堂先生:
    非常冒昧打擾您。我們在哆拉老師的又一天(www.wretch.cc/chaotang)上看到您的大作
    「歲月人間」非常精彩,為了讓海外讀者也能分享這篇文章,並尊重您的著作權,我們希望能夠
    徵求您的同意,授權轉載於「光華雜誌及光華電子雜誌98年06月號各語文版別(中英文版、中
    日文版)文摘專欄」上,以嘉惠海內外讀者。
    因為沒有連絡方式,所以來此留言,麻煩您回email給我,謝謝。
    -----------------------------
    光華 行政編輯敬啟
    jane@taiwan-panormama.com
    電話:2392-2256轉42
    傳真:2397-06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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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哆拉老師:
    看到您的"歲月人間",想起了前一陣子收集完畢的人間雜誌,台灣這種精神的傳媒精神,己經不見好久了.自己一直想用自己業餘的力量,四處找一些需要人關心的角落,報導到blog上,看到您的blog真的是很感動有人還持續的做這
    個事,只是媒體不同而己,

    人間這樣精神的雜誌,不知是否有再生的可能,若没有,那真的只能靠blog的串連才有可能,也希望關懷社會不同聲音及低下階層的人,能獲得更多人的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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